羲和

已退,再会

【忘机喵×羡羡喵】执子之爪(一发完)


  在一座繁华的城市里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巷里,住着一黑一白两只猫。

  黑的那只叫阿羡,通体纯黑,无一丝杂毛,是一只刚出生没几天就被母猫抛弃的小猫,幸而他命很大,饥一顿饱一顿,日晒雨淋的倒也慢慢长大了,只是因为营养不良而瘦削了些。他一直住在这条小巷里,亲人的很,只是碍于有关黑猫招邪的传言,也没有什么人敢陪他玩,至多丢几片香肠给他罢了。阿羡活泼的很,哪怕饿着肚子也成天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。

  白的那只叫忘机,他可不是什么小土猫,而是血统纯正的波斯猫,身上的毛又长又顺滑,一双琉璃一般的眼睛更是美得摄人心魂。他可不是出生在这里的,他原本是有家的,只是有一天被偷猫贼抓住了,但他机灵,想办法偷偷逃跑了,逃到这个小巷中,被小黑猫热情地挽留了下来。

  虽然是一只猫,但阿羡丝毫没有领地意识,相反,一直孤零零一只猫的他看到有别的猫能陪他,高兴的不得了。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阿羡呆了一瞬,满脑子都是:哇,这只猫咪长得好好看啊!之后便死缠烂
打,硬是将忘机留了下来。

  阿羡成天围着忘机喵喵叫,和他说好多好多话,问他好多好多问题,只是大部分时候忘机都不会理会他。

  忘机是一只很高冷的猫咪。从前他住在一座豪华的大房子里,那里什么都有,夏天不热冬天不冷,有很多来来去去的人。可是忘机不喜欢别人碰他,哪怕是对他百般怜爱的女主人也是如此。他更喜欢找一个空房间,端坐在窗台上看外面的风景,尽管那些所谓的风景永远也不会变。

  他打小就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,有些好奇,有些畏惧。现在他出来了,发现外面的世界没有香喷喷的小鱼干,只有一只话多得不行的瘦巴巴的小黑猫。

  不过说来也奇怪,那只聒噪的小黑猫,他并不讨厌。

  从小养尊处优惯了,忘机自然是不愿意从垃圾桶里找食物的,可是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了,再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了多久了。

  已入秋了,寒风吹在身上,有了丝丝凉意。忘机恹恹地闭上眼睛,将身体蜷成一个球,趴在了冰凉又脏乱的水泥地上,有点怀念自己温暖的小窝,和美味的鱼干。

  突然,一阵香味飘进了他的鼻子里,忘机立刻抬起头来一看,发现眼前有一条奄奄一息、只有尾巴还在抽搐的大鲤鱼,还有一只湿漉漉、毛还在滴水的小黑猫。

  阿羡冷得尾巴尖都在打颤,但还是一张讨人喜欢的笑脸。他用鼻子把鱼往忘机面前推了推,笑眯眯地说,“你好几天没有吃东西啦,正好旁边有条河,我就去抓了条鱼,快吃吧!”

  忘机呆呆地看着他,讷讷地开口,“你……居然会抓鱼?”毕竟作为一只家猫,忘机实在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可以在一条湍急的河水中抓到鱼,说实话,洗澡一直是忘机非常抗拒的一件事。

  其实作为一只猫,阿羡也很怕水。小时候有一回,他实在是饿得很,只能硬着头皮来到河边碰碰运气,没想到鱼尾巴都没碰到,反而差点被淹死,幸亏他在最后关头抓住了河边伸出的芦苇才捡回一条小命。从那以后,他再也不敢靠近河边。可是为了忘机,他豁出去了,呛了好几口水,竟也真的被他捞到了一条大鱼。

  阿羡顿时把头昂得高高的,很骄傲地大声喵喵喵,“当然啦!阿羡什么都会,什么都不怕!”说完以后,他低下头,动了动胡子,不好意思地笑了,“骗你的啦,其实……我很怕狗。”

  忘机点点头,并没有嘲笑他,反而很轻很轻地微笑了一下,低头细嚼慢咽起来。阿羡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,开心地甩着尾巴绕着忘机蹦跶,惊喜得不得了,“你刚才是不是笑了?是吧是吧!”忘机只是自顾自地吃鱼,并未理他,阿羡也不着恼,在一旁坐好,一边看着忘机斯文的吃相,一边低下头舔舐着自己湿湿的毛发。

  忘机咽下嘴里的食物,看了阿羡一眼,淡淡地
说,“一起吃吧。”阿羡停下动作,呆愣了一下,随即一蹦三尺高,欢呼起来,不管不顾地黏在了忘机身上,在他脖子下蹭来蹭去。忽然,他想起了什么,顿时后退了好几步,讪讪地笑了笑,耷拉着耳朵,声音小小细细的,“对……对不起,弄脏了你的毛……”阿羡不安地抖了抖毛,努力想把上面的水甩干净,小心翼翼地看向忘机。

  接触到阿羡软软的目光,忘机的心脏突然猛地跳了一下,一种奇异的感情升腾起来,让忘机有些迷惑。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被阿羡蹭得一塌糊涂的毛,无奈地叹了口气,努力保持着自己高冷的形象,低声道,“无妨。来吃吧。”

  看到忘机没有生气,阿羡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,挪到了一个离忘机远远的小角落,啊呜啊呜大口吃了起来。忘机看着阿羡吃得摇头摆尾大快朵颐的样子,不知为何觉得被他身上的幸福传染了,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,笑得温柔。

  正巧这时阿羡吃饱了,打了个嗝,满足地伸了个懒腰,一抬头便看到了忘机的笑脸,笑得更加灿烂。

“忘机你又笑了诶~”

“没有,你看错了。”

“怎么可能,就是有!”

“没有。还有,你胡子上都是残渣。”

“别打岔呀!你笑得那么好看,多笑笑不好吗?”

  ……

  入夜。

“……你冷不冷?”

“嗯?不冷……阿嚏!”

“……过来一点吧,我也冷。”

“你怎么这么好!”

“喂!让你靠近点没让你拱我身上啊!”

“忘机你的毛好暖和哦~”

  ……

  这天,阿羡在商店门口发现了一个翻倒的肉罐头,虽然洒出来了很多汤汁,但是里面的肉还都没有脏,似乎是被人失手打翻就丢弃在这里的。阿羡只觉得心花怒放,冲上去就想把它拱回自己和忘机住的小洞里,乐呵呵地想终于可以让忘机吃一顿好的了。

  未曾想到,阿羡的身后传来一阵阵饱含恶意的低吠,顿时惊得阿羡全身毛发倒竖,几乎魂飞魄散。阿羡自小便与这条街上的流浪狗争抢食物,无奈他猫小力弱,往往什么都捞不到还被咬得伤痕累累,一来二去,自然怕狗怕的紧,现在就连听到狗叫都会大脑一片空白,更别提他身后就有一条活生生的大狗。

  虽然满心恐惧,几乎站不稳,但阿羡一想到忘机还饥肠辘辘的在家里等他,便还是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,尽全力鼓起所有勇气推着罐头往前走。大狗很奇怪,以往这只猫只要听到他的声音就会逃得飞快,怎么今天这么反常?不解归不解,大狗自然不会放弃送上门的美食,低吼一声便冲上前去抢夺罐头。

  阿羡不敢回头,怕得连尾巴都炸毛了,却仍然死死地护住了身下的罐头。大狗不屑地哼了一声,用身体一撞,直撞得阿羡哀叫一声,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才停下。

  正当大狗喜滋滋地叼起罐头准备离开时,尾巴处传来一阵刺痛,让他很不舒服,回头一看,居然还是那只瑟瑟发抖的小黑猫。大狗登时怒了,一爪子将阿羡拍翻在地,张开血盆大口咬上了阿羡的左腿。剧烈的疼痛让阿羡眼前一黑,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惨叫便无力地倒下,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,绝望地闭上了眼睛,等待着下一轮的伤痛。

  突然,一只白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出来,尖利的爪子毫不留情地划过大狗的鼻子,痛地大狗捂住血流如注的鼻子嗷嗷直叫。大狗气得暴跳如雷,只想把那只让他颜面扫地的白猫抓住狠狠揍一顿,可是忘机身手极好,仗着身材娇小轻盈,四下闪避,再抓住时机发动攻击,几招下来,大狗非但半点都没有伤到忘机,反而落了一身伤痕,只能恨恨地仓皇逃走。

  瘫在地上的阿羡看呆了,连被狗咬的恐惧都被他抛诸脑后。看到大狗被忘机打跑了,阿羡激动地一跃,却又重重地摔回了地上,痛出了眼泪。

  忘机确认大狗没有再回来之后,便转头跑向阿羡,蹲在他身边低声喵喵叫,“你是不是傻啊,明明那么害怕为什么不跑?”

  阿羡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,虽然痛得浑身发颤,但还是满眼的笑意。他回头舔了舔受伤的腿,小小的身子抖了一下,再勉力爬到那个罐头前面,献宝似的往忘机面前推了推,歪了歪头,“你好几天都没吃肉了,好不容易能给你加加餐,就……”

  忘机有一瞬间的失神,心中有什么感情正破土而出,疯狂生长。

“你为什么……对我这么好?”

“嗯?因为你对我也很好啊。”

“……我对你哪里好了?”

“嗯……你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,就已经足够好啦!”

  忘机没有在接话,而是缓缓地眨了眨眼睛,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掉到了地上。阿羡慌了,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忘机面前,着急地舔去了他脸上的泪水,神色很是惶恐,“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?我帮你舔舔?“

  忘机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脸,哑声道,“痛吧。”

  阿羡有些莫名其妙,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自己,又笑了起来,尾巴尖扫来扫去,“我没事,之前经常受伤,已经习惯啦!”却不想忘机听了这话,脚边落下了更多的水珠,琉璃般浅淡的眼眸也失了色泽。

  阿羡不明白发生了什么,只能干着急,看到忘机不开心,他也沮丧地低下头,耳朵贴在脑门上,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刨着地,只道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,害得忘机伤心了。

  正难过着,阿羡突然觉得身体一轻,定睛一看,才发现自己被忘机驼在了背上。他下意识地小小地挣扎了一下,又被忘机一句“不要动”制止了,乖乖地趴在忘机不算宽阔的背上,连呼吸都放得轻轻的。

  阿羡脑子晕晕的,但直觉忘机并没有嫌弃他。他贴在忘机耳边,小声问道,“你生气了吗?”忘机沉默了一会,闷闷的声音透过紧贴的身体,直接传到了阿羡的心底,“我没有生气,只是……有点难过。”

  阿羡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忘机难过是因为自己,有些不安地缩了缩身体,却在听到忘机接下来的话之后陡然睁大双眼——“以后,我和你一起找食物,我会帮你打狗。我……不会离开你。”

  阿羡怔怔地趴着。忽然觉得鼻子一酸,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。原来,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啊……

  阿羡一直都知道,忘机和他原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。忘机应该又柔软舒适的小床,有精致的玩具,有人疼爱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,住在阴暗潮湿的破洞里。阿羡很矛盾,他觉得忘机应该离开,又舍不得忘机离开,于是他就这么矛盾又忐忑地过了一天又一天。

  “你真的不离开吗?”阿羡像是怀疑自己的耳朵,傻乎乎地又问了一遍。

  忘机没有丝毫犹豫,接道,“嗯。不离开。我喜欢你。”

  巨大的喜悦在阿羡小小的胸膛里炸开,一股奇异的电流淌过全身,直到尾巴尖,让他手足无措。

  阿羡抖了抖耳朵,眉眼弯弯,湿了眼眶,“我也最喜欢你了!”

  从那以后,这条街上就多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——一只活泼的小黑猫总是在一只美丽的白猫旁边蹦啊跳啊,而那白猫走得一板一眼目不斜视,似乎并不喜欢小黑猫。不过一遇到狗,那白猫又会瞬间亮出利爪,欺身而上,直打得那狗抱头鼠窜,剩下小黑猫在一旁得意地甩着尾巴喵喵喵。他们两个总是形影不离,就连睡觉都是相拥而眠,尾巴都缠在一起。

  流浪又如何?身处无间地狱又如何?只要同你在一起,我便再无所求。

  阿羡是这么想的,很巧,忘机也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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